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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无依 - 中国

少妇

潘无依-中国

 

 

灯光柔软像一条虫子

墙壁流淌的时间在发笑

裙摆绊住了猫

杯子里的眼睛看着另一只杯子

只有一个杯子

少妇光着脚走在碎片中间

雕塑的断耳突然张开

无声与无声之间只有动作

只有动作还在继续

 

停顿的时间

动作还在继续

少妇画了一个圈

猫在里面走来走去

猫走来走去

猫没有影子

屋角的石膏像浑身抽动

灯光下少妇看着自己的脚心

 

 

琉璃瓶里的假花望着少妇

阳光的碎屑沾满瓶口

思绪被烟抽掉

石膏像放回原位

音乐卡住

水从身上流过

少妇关不上窗户

梳子掉了一颗牙齿

她的欲望没有颜色

 

古塔从窗口亲吻她的嘴唇

一颗话梅落入她的喉咙

眼泪抚摸着指尖

纸上画的是两只鸟

没有树叶落下

少妇从地上捡起孤独放回腿间

零乱的香味从屋子里逃走

 

 

洁白的瓷器上画着她的手

舞蹈在静止中

情欲从脚趾开始生长

发紫的果实被叶子包裹着

汗水挣扎在皮肤和光滑中间

果实落下

落下的是插在头上的羽毛

海水打翻在桌子上

潮湿的旋律刮起大风

皎洁的乳房

丰满的思念

杂乱的梦的指甲

痴迷的少妇闭着眼

看着她的镜子

 

 

贝壳上刻着她的名字

一条鱼游过张开大嘴

名字残留在齿间

水草纠缠在水里

沙子搅乱了视线

屋子里火烧着火

酒在酒中

身在水里心在火中

整洁疲倦的床单

大鱼游到了床头

嘴里含着她的名字

风刮乱了窗帘的影子

饥渴的水要喝水

遗忘的百合

冷落的谎言

凋零的下午的时光

少妇戴上了记忆的手套

 

 

月亮发呆

两条狗咬狗

泥鳅钻进了豆腐

烟从烟中散去

少妇的腿架在沙发上

情人和情人之间的情人

隐私和隐私之间的隐私

被猫爪抓乱的山头

燃烧的冲动

水和火的交融

岩石下的岩浆

震动的木屋

刺伤的玫瑰

碎裂的杯子里的酒

迷乱的树枝织成的网

疼痛后的疼痛

糜烂的伤口继续糜烂

荒淫的对视之中

激荡的山回响在她的耳边

 

 

没有语言没有词汇

冻结干枯的水

跳动的舌尖苦涩的一边

她坐在山间

凹陷的黑色的大洞

五百只蝙蝠飞出

昏暗之中撕裂的叫喊

三米长的绳子挂在洞口

淋湿的火还在燃烧

鞋子掉入了山谷

黄蜂沾满了脸

刺痛了满身的包

山里的花朝着一个方向开放

裙子落在云深处

 

 

慌乱羞涩的呼吸在枕边

云雾润湿了露水

石缝中长出怪藤

旋律停留在一只蝴蝶上

沉默的时间

笨重的骨骼摆动着触角

照片中的女人只有六岁

手中的苹果滴下蜡泪

绝望中想念的肉体

幻想被烫伤

 

夕阳醉态的天空

落在了少妇的瞳孔

粗糙抚摸着宁静

胡乱的画着夜晚

重量从动作中掉落

轻柔搅拌着沉迷

沉迷在荒蛮的气流之中

粘糊糊的蜂蜜涂满了面包

牛奶从嘴角滴下

亲吻着黑色的天气

镜头中镜头对准了镜头

子弹被击中

少妇倒在自己设计的场景中

 

 

她剪短了头发

用锯子锯下睡眠

窗外喇叭花扭动着姿色

积木搭建的城堡扔在角落

玩具汽车撞伤了墙

碎钻在手表里指着时间

野猫怀孕后又回来

检修工上楼查看管道

灯又亮了

脸色却很暗

一堆翅膀掉落在浴缸

花瓣滑向大腿

葡萄没有甜味

手指划过自己的皮肤

童话书翻到了第三夜

情节转向下一个高潮

睡袍清醒地挂在门背后

肥大的猫肚皮雪白

它和她一起躺下

记忆毛毛茸茸的

过去从来就没有过去过

夜里总能看见夜里的光

 

 

疯狂的理智在挣扎

幻像在真实中虚无

手指夹着烟蒂

烟灰陶醉在烟中

放荡的日子从不属于自己

胡思乱想的一天过了一年

锁定的时间在衰老

眼神早已被眼睛禁锢

张大嘴巴喊不出声

占有没有被成为占有

切开的木瓜没有黑籽

八爪鱼断了三条腿

墨水里面没有字迹

涂满颜色的被褥冰冷

脱下自己的身体

衣服是给衣服准备的

穿上洁白的皮肤

把葡萄的眼泪放进胃里

子宫燃烧着

掉下的果实被塞了回去

智慧的虫子爬满肚脐

汗液在流失

沸腾的水在沸点之上沸腾

零度以下的她裹进被窝

 

 

舞曲缓慢延续到现在

从昨天到今天还是昨天

另一个空间里看见的也仅仅是空间

闭上眼睛看见了眼睛

疲惫的液体悬挂在杯口

激荡的沙砾

缠绵自己以外的自己

一条腿在银河系里行走

脉搏插上翅膀

血液喝起了砒霜

毒素蔓延在同一个黑夜

飘来的种子被植入细胞

分裂的情感

踌躇的眼屎挂在眼眶

从来就没有皱纹

她死在没有时间的空间里

影子出现在影子的下面

重叠交替的乐谱

倾斜的颜色

迷茫之中迷茫和她一起

走进狂风的影子

 

十一

 

寒冷的从来不是冬天

冰冻的只是冻不住的女人

她把自己放入冰柜

牦牛舔着雪山的脚趾

探戈在无氧的空气里转动

她埋葬在崩塌的地方

山的儿子娶她作新娘

大雪织成婚纱

冰川铸成戒指

她走在天的教堂

钟声响起的是无声的声响

路埋在历史底下

她继续向前行走

她走在了路和时间的岔口

没有红绿灯没有汽车没有人

也没有她自己

大雪和白色之间

之间更白

 

十二

 

送葬的人群走在雨中

吹号人看着号角的脸

雨水打在婴儿身上

喂奶的女人哼着催眠曲

对面的伞中嘴捂住了嘴

幽静的街道响起了雷声

雷声到来之前没有闪电

耗子穿梭在马路中间

婴儿睁着眼睛睡得很香

呼噜声和号声一起走出街道

她走在街的那头看着黎明

天亮以前,天一直亮着

古老的砖头在发芽

锐利的爪子被光线遮挡

悲伤淋湿了头发

混乱的白天的星辰

疯狂抓住了裤腿

摇摆的臀部落在桥上

洞口的船儿游过又一个白天

鱼在水里舔着太阳的伤口

蝌蚪般的星星在它附近散去

雨在水中泪在雨中

残留的梦在说话

 

十三

 

屋檐下鸟巢落在地上

唾液和树枝散落

从来就没有鸟儿停留

银杏树结满果子

捡起自己掉落的那一半

装进包裹放回船舱

野鸭走在水面

牛背上的白鹭回想起季节

下一个季节是同一个季节

意外被意外抛弃

她坐在船头看着船的那头

距离之外没有距离

美丽的山早已昏迷

屋子在屋子里

人在人与人之间

溪水流过了溪水的源头

下游在上游的眼皮底下

神秘的笑声还在笑

惊慌失措的她转过头

他在那里却没在那里

孤独的泪水在水中流

 

十四

 

水底下的城市透出她的脸

沉下去才看见自己和自己在一起

她丢失了跳动的惊喜

感触中触觉丧失

火光照进水中

红色是她的笑容

激动中宁静占有了它

清澈的水抓住了她的手

挣脱不开的水

凶猛的水的面孔

烟囱里冒出陌生的味道

咽不下去的胀痛

干裂的树枝

张牙舞爪的天空

她在水中旋转着她的私情

丝袜高高地被晾在竹竿上

插进淤泥让行驶更快

驶在一条无路可走的路

陷进去的深度在深度以下

昏暗的气息回升到最高处

高处另一种昏暗更高

触手可及的是触不到的手

水淹死在水里

抚摸着死亡

 

十五

 

想象是生活里的一种生活

抵达错觉和幸福的支点

她走出树林时天已走远

鬼火闪烁在坟头

山泉的笑话流传在瓶子里

破晓破掉清澈的睡眠

睡眠在大脑死亡之处

梦纠缠着梦

梦里挣扎在梦外

挣脱的是人

生活寄居在大脑的皮层

细胞分裂成日子

刻在手掌中间

砸去忘却的时间

场景筛除

空白填补在空白之处

什么都在却什么都看不见

夜晚是夜晚的陪衬

无数亮光只有一个亮点

穿破云层进入夜的内脏

一个孩子捡起飞碟又抛了出去

痕迹消失在消失的痕迹里

空白之处是掏空了心的人

心在心与心之间跳动

暂时脱离人群

秃鹫站在山顶

漫山遍野的尸骨纯洁如雪

 

十六

 

叶子落在叶子后面

她扫去叶子的经络

花的汁液从嘴里吐出

奢华浸染在盘子里

牡蛎和冰块一起滑下咽喉

镏金马桶冲下的仍旧是水

雪茄的香味包裹在别的香味中

首饰串在一起组成街道

挑选没有被挑选的选择

零碎的石头穿在衣服里

头发的颜色已被颜色覆盖

原本就没有本质的区别

分不开的东西理也乱

四分五裂的又粘合在一起

茫乱的视线中只有盲点

自己看到自己的后脑勺就在前方

它长在两对翅膀上

羽毛插在躯体和腿中间

人的反面长什么样子

倒立的树木没有根

叶子在泥土里重新长出叶子

轮回

只在瞬间和另一个瞬间的交叉点

树枝岔开

天空坠落

拾起一天的气候

没有共同点

你我之间也只是你我之间

她与她的路还很久远

 

十七

 

在情色的碰撞中只有眼神

她拿起筷子又放下

味觉早已丧失

放荡的只是语言

酒瓶调侃着另一只酒瓶

醉在不醉之间

掩饰的姿势像一只猫

抗拒着不可抗拒的躲避

举杯时手碰上了手

暗示接近结束的零点

渗透出的狂喜又被灯光熄灭

疲倦的酒肉在笑

牙缝粘满了虚假的客套

疯狂的舌头

胡乱的嘴巴

笑声比哭声凄凉

寂静之处

无人

寂静

 

十八

 

她做着梦里的一个梦

抓住另一只眼睛

渴望被吞噬

烈日炎炎

需要被撕裂

需要被张开

需要被刺痛

她把自己的脸一张张撕下来

贴在墙上

早已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张脸

她把自己挖空

在高温下晾干

两腿中间的火车开出了轨道

山洞爆破隧道炸裂

时间坠入悬崖

诞生从死亡的地方开始

生与死之间隐藏着另一种生死

伤害背后的情感

伤害着她的伤害

爱无法被爱

爱不能去爱

孤独着

孤独的爱

 

她坐在一架纸飞机上

云压过屋顶

慌乱的人躲不开慌乱

情绪牵扯着它的反方向

屋子里的两个纸人烧毁在屋子里

无烟升起

死亡的那头

还在死亡

屋子里两种死亡在低声说话

 

十九

 

为等待历史的苍老

她在子宫里寄居了三十年

白色的头发

老人愚蠢的智慧

衰老的只是人

剥夺用尽心机

欲望脱离肉体

思想在另一种思想中沉迷

背叛的只是肉

挣脱不开手中的自己

身体早已离身体远去

两个灵魂交媾在床上

在同一地点编织成同一条命

甘苦的水从野兽嘴里吐出

枯燥的空气中

琴声从洞口向下流去

想像中的死亡在生活

毛毛虫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伤痕

泥土中的花从不向阳

根期待着水的回流

反反复复重复的夜晚

她依旧贪吃着夜里的光

 

二十

欺骗的美丽从她脚下开始

跌入峡谷迷失的小脚

走在旋绕的歌词里

模糊的期待中

她被抱起来又被放下

没有触碰到任何地方

妖娆的姿势摆在岩石上

动弹不了惆怅

光洁的恐龙蛋洗过水池

魔鬼的腰肢缠绕着

根的死去

雨停在空中没有落下

竹笋孤零零地冒出

那场半空中没有落下的雨

还在下着

她被刻在一张树皮上

在被挖空了眼睛的面具里

那被挖空了的山

早已失去了山的恐惧

雨依旧停在半空中

半个她站在半场雨中

 

二十一

她把自己致幻在最简单的节奏中

扭曲的情感挥之不去

海浪爬进床垫

赤裸的水

冲垮了屋里的床

拽在手里的肉渗出紫色的血块

咬在嘴里的嘴唇咬着黑夜

脚趾勾结着脚趾

刺痛的刺

刺进了身体

呻吟之处已被占领

一头狮子倒下

昏睡到另一个天黑之时

波涛翻滚自己

淋湿的水在身上凝固

她抓乱毛发

手指插进手指

舌尖舔着舌尖

顷刻间

混乱的卵子游走

 

她回到了少女的季节

那些腐烂的尸体还会长出爱吗

那被践踏过的河滩

是否又长出新的苔藓

蠢笨的头脑里的茎芽

爱的仇恨

仇恨的爱

粗暴的手掌

液体交缠过的夜

过去,过去了没有

为看见那些看不见的

疯狂的爱并不疯狂

失去了被霸占过的日子

失去也如此短暂

留下的是没有被留下的那一夜

欺骗美丽的背后

欺骗

期待着再一次被欺骗

少妇

她自己趴在自己身上

她自己把自己拖走

她只是一个人的妻子

一个人在想象着

一个人的想象

爱是她一生的阴谋

 

2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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